似乎是春天的第一抹绿,不记得还有什么野菜比它绿得更早。春天里,河堤旁、田埂上,便会拱出一片片、一簇簇绿油油的荠菜来。
百千年过去,充当报春信使的不是“忽如一夜春风来”,也不是“春江水暖鸭先知”,而是早春给人一丝温润的荠菜。荠菜有个很美的花语,意为“为你献上我的全部”。
它萌于严冬,茂于早春,滋味甚美,古人为了赞美它,写下一篇篇的绝美诗章。今天我们通过古诗词,一起来品味这一口春日鲜甜!
01
《诗经·邶风·谷风》(节选)
采葑采菲,无以下体?德音莫违,及尔同死。
行道迟迟,中心有违。不远伊迩,薄送我畿。
谁谓荼苦,其甘如荠。
《谷风》是一首古代弃妇诗:采摘萝卜和蔓青,难道要叶不要根往日良言休抛弃:到死与你不离分。迈步出门慢腾腾,脚儿移动心不忍。不求送远求送近,哪知仅送到房门。
谁说苦菜味最苦,在我看来甜如荠。谁说苦菜味道苦?比起我的遭遇来,那便是比荠菜还要甘甜啊!
这也说明中国自古就采集野生荠菜食用,早在公元前就有荠菜的记载。
02
《鹧鸪天·陌上柔桑破嫩芽》
【宋.辛弃疾】
陌上柔桑破嫩芽,东邻蚕种已生些。
平冈细草鸣黄犊,斜日寒林点暮鸦。
山远近,路横斜,青旗沽酒有人家。
城中桃李愁风雨,春在溪头荠菜花。
桑树抽芽、蚕卵开始孵化。黄犊在牛栏里关了一冬,当放牧在平坡上时乍见春草,欢快无比 ,早春的寒林没有树叶,所以黑色的乌鸦,在林中历历可见。
词人从愉快的景象转到沉痛的心境,互相衬托,但是沉痛不等于失望,“春在溪头荠菜花”词人还是寄托着很大的希望的。
03
《鹧鸪天游鹅湖,醉书酒家壁》
【宋.辛弃疾】
春入平原荠菜花,新耕雨后落群鸦。
多情白发春无奈,晚日青帘酒易赊。
闲意态,细生涯,牛栏西畔有桑麻。
青裙缟袂谁家女,去趁蚕生看外家。
白色的荠菜花开满了田野,土地耕好了,又适逢春雨,群鸦在新翻的土地上觅食。
寥寥数笔,把一幅乡间春色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出来。由荠菜开花而说“春入”,对平凡微贱的荠菜花寄予了极大的感情。
04
《次韵子由种菜久旱不生》
【宋·苏轼】
新春阶下笋芽生,厨里霜虀倒旧罂。
时绕麦田求野荠,强为僧舍煮山羹。
园无雨润何须叹,身与时违合退耕。
欲看年华自有处,鬓间秋色两三茎。
荠菜是吃货苏轼钟爱的,盛赞其为“天然之珍,虽小甘于五味,而有味外之美。”在贬官外放时,旱情严重,种菜不生,苏轼和乡邻们去麦田里挖起了荠菜。用荠菜、黄豆和粳米一起煮粥,称为“”东坡羹“”,夸它“不用鱼肉五味,有自然之甘”。
05
《春菜》
【宋·苏轼】
蔓菁宿根已生叶,韭芽戴土拳如蕨。
烂烝香荠白鱼肥,碎点青蒿凉饼滑。
宿酒初消春睡起,细履幽畦掇芳辣。
茵陈甘菊不负渠,绘缕堆盘纤手抹。
北方苦寒今未已,雪底波棱如铁甲。
岂如吾蜀富冬蔬,霜叶露牙寒更茁。
久抛菘葛犹细事,苦笋江豚那忍说。
明年投劾径须归,莫待齿摇并发脱。
苏轼的《春菜》,这首诗提到的食物就多了:
“蔓菁”俗称“大头菜”,“韭芽”韭菜嫩芽,这里说韭芽出土以后形状卷曲,就像蕨菜一样。荠菜和白鱼,鲜嫩翠绿的荠菜,铺在新鲜的白鱼上,一起蒸熟,是一道清鲜的菜。
“青蒿”,“茵陈”是指茵陈蒿,“甘菊”,“波棱”指的是菠菜,“菘葛”指的是白菜和葛根。“寒具”指的是一种叫“馓子”的传统油炸食品。
06
陆游是一个荠菜控。光是《食荠》就写了三首:
《食荠》
【宋.陆游】
日日思归饱蕨薇,春来荠美忽忘归。
传夸真欲嫌茶苦,自笑何时得瓠肥?
在诗人眼中,蕨、薇虽然也是好吃的野菜,却还是比不过荠菜的鲜美。品一杯香茗,恋着美味,也就不去管体重飙升啦!
07
《食荠》
【宋.陆游】
采采珍蔬不待畦,中原正味压蒪丝。
挑根择叶无虚日,直到开花如雪时。
“挑根择叶无虚日”,简直是一日无荠菜不美啊;“直到开花如雪时”,指的是荠菜开花就老了,只能看不能吃了。
08
《食荠》
【宋.陆游】
小着盐醯助滋味,微加姜桂发精神。
风炉歙钵穷家活,妙诀何曾肯授人。
他强调,烹饪时要加点盐和醋,味道更鲜美,稍微加点生姜和桂皮,吃起来更带劲。这点秘诀农家人一般是不跟你说的哦。
09
《春荠》
食案何萧然,春荠花若雪;
从今日老硬,何以供采撷?
山翁垂八十,忍贫心似铁,
那须万钱箸,养此三寸舌?
软炊香粳饭,幸免烦祝噎。
一瓢亦已泰,陋巷时小啜。
陆游80岁时又作《春荠》,他是从早春荠菜返青,一直吃到农历三月抽苔开花。晚年在《老民》诗中有“今朝盐酪尽,荠糁更宜人”之句,没有了“盐酪”调味品,清香的荠糁一样让人喜爱。陆游一生采荠、烹荠、食荠、赞荠不断,可谓爱荠食荠古今第一人。
10
《三春荠菜饶有味》
【清.郑板桥】
三春荠菜饶有味,九熟樱桃最有名。
清兴不辜诸酒伴,令人忘却异乡情。
我们这儿管荠菜叫“荠荠菜”,而今,吃法也很多,热炒、凉拌,剁馅儿摊春卷、包包子、包饺子,无论怎样吃,那股特有的清爽醇香,总让人品之不尽。
这遍布于田间地头的野菜,没谁刻意去照管它,任其春荣夏枯,自生自灭。而它生命力却极强,小小的种子落地生根,卑微的身影四处可寻。
在食不果腹年代,青黄不接的日子,野菜是大自然的一份馈赠,也是美好春天的馈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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